抬眸一睨,韵儿起了身,淡然叹道:“女子到她这份上,何其可悲?落难之时,夫君不施以援手便也罢了,竟落井下石。”
“这也怪不得南守公!”小草急得脖子一哽,“是那女人蛇蝎心肠,姑息不得!”
探究地瞥了一眼,韵儿解嘲般笑了:“你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我?轩辕远荣便是做得再过分,在你眼里都是块宝。”
“公主!”
“走吧。”韵儿顷刻便敛了笑,径自踱了开,“既押来了,便是有心给我审问。”
地牢,阴森森,冷冰冰,潮气逼人。昏暗的火光,无论远瞧还是近看,都十足十地府冥火般鬼魅。
果如韵儿所料,不过自报家门,狱卒便乖乖地开了门锁。
踏着潮湿的地砖,韵儿隐隐觉得丝丝寒气透过鞋底,顺着脚心攀裹周身。堂堂一国公主,即便是冒牌的,沦落至此,亦着实可悲。韵儿瞧见抱膝蜷缩在石榻一角的张宛凝,头一眼,心头涌动竟然是怜悯。
张宛凝冷冷回瞥一眼,笑得冰冷:“你我半斤八两,我死,你也好过不了。”
头先那丝怜悯全然褪了,韵儿毫不掩饰心头的厌嫌,柔柔地拖长了声线:“哦?你既如此说,想来该是个聪明人。却如何做得出持刀行凶这等蠢事?”
张宛凝松开手来,满脸蔑然:“二女争夫,我恨你,要杀你,何足为奇?”
“倒是不出奇。”韵儿淡淡重复,却冷不丁地腾近几步,猛地抽过她的右腕,那面色映着火光骤然沉了下来,那夜寒光闪过那刻,分明瞧见,还道是错看了。豆大的烫伤疤痕,边沿攀着一圈暗红,几许狰狞。
“你做什么!”张宛凝狠一抽手腕,拽得韵儿险些一个踉跄。握着腕子旋了旋,张宛凝又急扯着袖口掩了掩,依旧趾高气昂模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别太得意,我是凉国公主,即便杀了你,也能息事宁人,更何况你活生生地站在这儿。收监我,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韵儿有些恍惚,任由小草搀着退了退,却是直勾勾地凝着那蛮狠的眉眼,像吗?
狠狠瞪了一眼,张宛凝冷冰冰道:“看够了吗?有本事,就整死我。没本事的,趁早滚开。”
韵儿敛眸回神,不过再捎了一眼,便转身踱了出去。
“听着!”张宛凝扬眉,冷傲一笑,“不单是你,便是他们,逼我害我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走之后,谁去见你的?”韵儿幽幽回眸,淡淡补了一句,“告诉我,我便放了你。”
张宛凝犹豫一瞬,瘪嘴冷哼:“一只断臂猿。”
何离?果不其然,韵儿紧了紧步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晨曦懒洋洋地透过窗棂,韵儿正理着穿戴,门外没来由地窜进一阵喧嚣。
“韵儿,韵儿。”
韵儿闻声一顿,顷刻,盈然一笑,便拂开小草迎了出去,只见轩辕芸俨然大肚婆模样,撑着腰,叉着腿,一崴一崴地踱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