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师父,终于能有机会去月安岭之外见识一下,还能解决族里的问题。当然不能拒绝!”托娅脸上堆满了喜悦,可是太过了......过于勉强的笑容在爱你的人眼里,比眼泪更为让人心痛。
“师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老孛师眼里的温柔一瞬间转化成无比的严厉。
她还是个孩子啊!老孛师的视线颤动着,身体也跟着颤动起来。
她一把抱住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算了...我还是让族长”
“师父。”她耳边的声音已没了方才的喜悦,甚至坚定得让人心疼,打断了她犹犹豫豫却始终没有说出来的话。
托娅只是就这么让老孛师抱着,却没有反抗。她又长高了,现在老孛师都快要够不到她了......
“我知道。”她把身子抽离出来,看着她师父的眼:“我都明白。”她挤出了一个不是那么明显的微笑说:“所以你就当我去外面玩了,好吗?”
“哎...”老孛师微笑着摇了摇头,“一个个都这样。”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伸出了那宽大袖子里藏着的颤颤巍巍的手。她的手就像树枝一样,粗大的血管如藤蔓一般一根一根布满了干裂的树皮。那树枝轻轻地搭在了少女娇嫩的面庞上,简直一幅生命兴衰的鲜明对比!
托娅闭上眼,眼泪却抑制不住地往外流,感受着这只形如枯槁的手笨拙地抚摸着她的脸,很粗糙,很冰凉。她亲昵地迎合着这手的抚摸,多么希望自己能用脸上的温度将这双冰凉的手暖得热烘烘的,多么希望眼底流出的暖流能给予这干冷的树枝新的生命力......
那是赐予了她重生的手啊!可是此刻,却在无声地做着和她也许是最后的告别...
“出门注意安全,记得给我带点外面的新鲜玩意儿。”老孛师的声音打断了沉浸在这抚摸里的少女,可那手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重新躲回了宽大的袖襟。
老孛师端坐着,她闭上了眼,安详得仿佛沉睡了一般。
“快回去收拾一下吧,趁着月色。”她不再看身旁早已泪流满面的少女。只是端坐着,端坐着,像一具坐化了的得道高僧。
少女起身后退一步,又重新跪倒在地。
“咚!”,人群依然围绕着巨大的火焰欢舞着,美酒、烤肉、还有各类的动听乐器和美妙歌声。
“咚!”,老孛师又何尝能够放心呢。勿送远行者,勿念他乡人,这句话是她无数个难熬的夜晚唯一的慰藉。
“咚!”,“哒哒”的石块轻撞声,居然成了她耳畔最后一声声响......
一阵寒风吹过,正好从撮罗子挡不住的方向刮了过来,溜进了老人那宽的有如碗口一般大小的袖口。那门帘上挂着的图腾样铃铛被戏谑的风牵扯得“叮当”作响,令人心碎。早已褪色的铜铃上,折射出零零散散的破碎火光。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磕头的声音会盖过人群的嬉闹声,石头的击打声如此沉闷不堪,一个一个,最后全部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