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泪流干,我去付费,若无其事地到药房领药。
我拿起手机翻开通讯录。
忽然觉得很孤单,没有人可以说。
标记了星号的名字闪入眼帘。
是我老公的名字!
过去有什么不开心,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可是现在我最不情愿去点这个名字。
我没办法故作镇定地跟他打招呼。
嗨,你在忙吗?
那个⋯⋯
我得了绝症。
可能半年,可能几个月⋯⋯
我就要死了。
他一定会觉得我在跟他开玩笑。
本来就不苟言笑的表情,会变得越发严肃沉静。
我隔着屏幕都能感受他的生气。
我的手忍不住微颤,犹豫了很久,打了一通越洋电话。
“爸,我想啃老!我要辞职!”
“歇着,多养你两年不成问题。”
“南南吗?喂,我是妈妈!”
电话那头,我妈抢过手机向我解释。
“最近我们很忙,一时半会不能回国了,我让秦秘书给你转账⋯⋯”
爸爸忍不住在她的旁边插嘴:“先转二十万!要开会了,你快点。”
“南南,我们要开会,空了打给你。”
“噢噢噢,你们先忙。”
我失落地挂断电话。
爸妈在我读小学时下海经商,顺势而为赚到一桶桶金。
我托他们的福,从小日子殷实,衣食无忧,不缺什么就缺管教。
他们没空管我也顾不上我,什么事都随我性子,什么事都用钱解决。
我将医学影像报告揉成一团,潇洒地抛进垃圾桶。
辞职后,我骗老公要去采风,就找了个偏僻的农家乐调养了两周。
远离加班熬夜,无所事事的日子平静舒适。
我的精神状态恢复得比过去好。
病况靠药物维持,我感觉这条小命,还能拖延些日子。
江涛跟我Facetime,提议在舟岛的海边开一间网红民宿。
这个风流的浪荡子是我的青梅竹马。
他的家境跟我家差不多,算是世界上一个男版的我。
毕业后,他开始从商,什么鸡毛蒜皮的生意都沾。
服装店、奶茶铺、美容院、小餐馆,相声社、物流公司、炸鸡摊⋯⋯
他的资金是活络的,口袋里的钱,分篮投放,分篮收利。
我幻想在海边弄套漂亮房子,度过余生也不错啊!
蓝天大海,白墙木屋,电影里拍的那一种小资情调。
除了接待客人,我还可以支个画架。
天天画我喜欢的艺术作品,而不是追热点烂大街的商业作品。
变幻莫测的海水,成群飞翔的水鸟,海岸线的红日升起、落下⋯⋯
民宿开张后如期成为拍照打卡的胜地。
虚荣的人们咔嚓咔嚓,疯狂地晒到朋友圈。
我的幻想跟着破灭,哪有时间搞艺术,钱跳到口袋里不香吗?
每天忙里忙外,我几乎忘掉了我是谁。
江涛的人脉圈子大,不少他的朋友来捧场,小生意红红火火。
为了方便接待,我就把一楼改造成酒吧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