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转过身,偷偷地擦了擦眼角,回过头后,微笑着对我说道:“傻孩子,不睡觉哪里来的精神?来喝点儿粥吧,医生说,过几天会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专家过来,到时候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妈妈舀了一勺粥,送到我的嘴边。
“嗯。”我冲她点了点头。
如果怀有希望,命运至少不会对我太残忍吧。
我喝完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准备扔掉纸巾的时候,却发现纸巾上面已经染了许多血。
鼻子又开始流血了,确切地说,是我的脑袋里又开始流血了。
我想起了第一次流鼻血止都止不住的时候,校医手忙脚乱地替我止着血。
呵呵,校医真傻啊,怎么可能止得住呢?
医生其实根本分不清我这样流鼻血到底是好还是坏,因为瘀血留在脑子里并不是一件好事。妈妈说当初我年纪太小,加上伤得太严重,根本不敢再动颅内手术。
那时候积在脑子里的血,如今用另一种形式排出来,这分明是一件好事。但是我的心脏、肾、胃、脾,甚至是肠,都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恶化。
我想起来,那时候倒在血泊里的我,肚子被撞破了一个大洞,血不断地流出来,抢救我的医生都快要放弃了,可那时候的我竟然挺过来了。
医生是不看好我的,他们劝爸妈早点儿放弃我,就算我现在还活着,也不会走得太远。心脏破裂、肾脏损伤,肚子里的内脏没有哪一样没带伤,我还能活过来,这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我记得当时爸爸说了这样一句话:“既然已经有了一个奇迹,那么我就有理由相信,这个奇迹会一直延续下去。我不会放弃我女儿的,永远不会。”
爸爸说得那样坚定。
那个时候的我并不懂得他话里的沉重,过了这么多年,我才明白爸爸做出这样的决定时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我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就这么滚落下来了。
还未分别多久,我已经开始想念青檀巷的深巷,想念顾浩宇的自行车,每天从窗前经过,叮叮当当地留下一束丁香。
陈弥生已经隔了很多天没有来看我,夏栀子和方晓因为在一个班,放学后会一起来看我,关系反而比以前好了很多。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吗?
顾浩宇坚持两天来换一次花,我曾经羡慕的一大把一大把的花束,现如今就插在了我床头的花瓶里。
我不知道我身体里的五脏六腑还要怎样衰弱下去,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还能不能走出这家医院,我只知道我很想念陈弥生。
这个想念持续了好几天,终于在第六天太阳升起的时候,陈弥生来到了我的床前。
他更加憔悴了,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睑上。
他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望着我,欲言又止:“苏苏。”
“嗯?”我微笑着回应他,“想说什么快点儿说吧,我害怕哪一天我再也看不见甚至听不见,你再和我说,我也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