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如何，这个家是要人撑起来的。

父亲虽然不及祖父那样颇有花间浪子声名，却也性情庸懦，身体也不好。

若非外祖从门生处提前得知在先皇的盛怒之下难逃一劫，匆匆将母亲这个千娇万宠的嫡长女遣嫁了过来，以她的人才品貌，何至于委屈于这样的宅院之中？可无论如何，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大抵是因为外祖家曾有大恩于他，母亲又实在是处处拔尖妥帖的第一等人物，父亲对母亲倒是敬重，母亲也得以把后宅整肃起来，账面上也好看了不少。

自我有记忆那天起，在人前总是端整威严的母亲，在人后要么怔怔地不说话，要么暗自垂泪。

末了，她也只会揽着我，轻声说：“珠珠，你是这骁朔伯府的嫡长女，前无兄长，后无年岁近些的兄弟，你要给姊妹们做好表率，要撑起伯府的门楣。

”无怪母亲这样发愁。

她见父亲常年病弱，就张罗着给父亲纳了许多姨娘，日日送去各种补品汤药，每月初一、十五都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脂粉去郊外上香磕头，都只着盼其中哪个能早日生下可以袭爵的儿子，保住一院子人下半生的平安富贵。

可多年以来，除了在我十一岁那年全家千盼万盼出来庶弟吕第，也只有一个盛姨娘所出的吕佩。

听乳母说，盛姨娘刚入府时总是蔫蔫怯怯的，故而母亲也对她格外多了几分照拂。

因怀胎时人人都说看着像个男胎，竟也张狂了起来，对下人动辄无端打骂，还多次对母亲语出不逊。

为了她的肚子，母亲竟硬生生忍了下来，谁料十月怀胎下来还是一个姑娘。

而盛姨娘，也因血崩而殒命。

女子生产本就凶险，更何况盛姨娘有孕以来脾气也大了，身子也臃肿了，身形也不似从前纤弱动人，故而父亲和其他姨娘们发自心底地觉得，那是盛姨娘自己不积德，遭了报应。

母亲对吕佩不坏，吃穿用度与我一致，让她同我一起读书、做活、学规矩，也不许姨娘们嚼舌。

父亲偶然一时兴起要查问我功课，母亲也会把吕佩唤来，叫她也露露脸。

听母亲身边的福姐姐说，吕佩和盛姨娘越长越像了。

吕佩也是个美人，身量纤巧，妙目含情，小小年纪，天然一段风流，最喜穿一身白袄红裙，更显娇娜十分。

对于这个妹妹，我其实体会不到特别多的疼爱之情——我不是不喜欢她，但我并不觉得她需要像一般诗词戏文中的闺阁小姐一样需要娇宠着。

反之，我身为嫡长姐，要对她时时训导才是正事，千万不可轻纵了她的毛病。

二、闺阁中的日子并没有人们说的那么逍遥。

我和吕佩有太多要学要练的了，平素还总拘在家里，只有偶尔来极亲近的客人时才能借机透一口气。

很巧，出身贲（bì）祜侯府的南渚就是这样这样一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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