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很快就吃完了，舒服地打了一个饱嗝，他把碗了出去，“早点上午歇着吧，这么晚你还干嘛呢？”姥爷问道。“你先上屋吧，我发块儿面，明天想给暮暮烙糖饼吃，快，上屋陪暮暮玩去，我和好面就上屋。”姥爷没搭话就出去了，他又拿来那根竹竿把那只雌鸟的鸟笼够了下来，他低下头仔细地瞅着，食指抚摸着小鸟身上柔软的羽毛。姥爷脸上的忧虑消散了，他点了点小鸟的脑袋便把它放了回去。“那小鸟没事儿，我刚才看它把水喝了，没事儿就好啊。”回到屋里，他从书架上挑了一本书拿到了炕上。

“姥爷，外面的咚咚声是在干什么呢？”我还趴在窗前，除了房檐下有一点微弱的灯光外其余的地方都隐匿在了夜色里，只是那阵咚咚的声音一直吸引着我。

“从咱们家这一直往左拐有个邮局，一到晚上那就有扭大秧歌的，这声啊就是他们打鼓擦锣传过来的。”

“那我能去看吗？”

“能啊，不要钱，想看就看。不过今天太晚了，等哪天让你姥姥早点做饭姥爷领你去。”他拉灭了外房灯，站在炕上把窗帘拉了过来，他搂过我倚着被垛，“别看外面了，跟爷爷读会儿书，顺便教你认认字儿。”

“这是什么书啊？好看吗？”

“这本书啊叫《西游记》，不光是你们这些小孩，那些大人们都爱看这本书呢？”他捧在手里翻开了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黑色的小字，像一只只被固定在书中某个位置的蚂蚁，我光是看着就有些晕了。可姥爷却看的很起劲儿，那上面只有文字一副图都没有，我渐渐地就倒在姥爷怀里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暮暮，暮暮，醒醒，姥姥要铺炕了，一会儿钻进被窝睡嗷。”我记得我当时眼睛还是眯着的往右边滚了几圈就又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灯早就被拉灭了，四周黑乎乎的，只能听见姥姥和姥爷的呼吸声。我还枕着下午午睡枕的枕头，我应该是和姥爷一个被窝吧，有一只手臂横在我的身上抱着我。

“奉年？”有人说话了，是姥姥。

“嗯……，醒了？”姥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正对着我说话呼出的气都铺在我的脑袋上热热的。

“我梦见远儿了。”

姥姥说完后，姥爷就没了动静，他搂的我更近了。

“哦？梦见都干什么了？”他说。

“他说他要吃我做的饭，我就做给他，吃完了饭他就走了，我就趴在地上哭，我说你能不能不走啊，妈想你。他说得走了，吃完饭还有活儿干呢。他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好好照顾燕儿，还说让我好好的，再给我七年寿……”

“那不挺好的嘛，远儿这孩子啊孝顺。别瞎想了，快睡吧。”姥爷说话的时候身子忍不住地颤抖，他把头埋进了被窝里靠着我的后背，过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背上湿湿的像被淋了水一样，我知道姥爷应该是哭了。背部的湿滑感渐渐地消失，我又沉沉的睡过去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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