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老者已经年近七旬，又是朝廷内最顶尖的一撮中枢重臣，这一生经历了太多，早就看淡了一切。

当他听到三百步，甚至射穿了靶心，白发老者握着官窑茶杯的手指，突然颤抖了一下。

这要是被朝廷里的官员看见，绝对会大为惊愕，以白发老者的身份地位实在想不到还能有什么事情，可以让这样的中枢重臣出现震动。

倒是也有。

大明亡国了。

建奴全都死光了。

荷兰东印度公司等西洋人的坚船利炮杀到京城了。

无论那一件，都是足够让天下震动的事情。

偏偏今天。

却是因为一个小小的匠人，一个住在穷苦乡村的泥腿子。

白发老者放下手里的茶杯，只说了两个字：“当真。”

五品高官郑重点头，认真的说道：“弟子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难道不是孙元化发明了新火绳枪。

那还能是谁，宋应星，毕懋康，还是茅元仪........

白发老者心里出现了一些名字，全都是大明西法方面数一数二的大家，说上一句泰斗也不为过。

五品高官瞧见恩师突然不说话了，知道恩师在想些什么，摇头笑道：“只是王恭厂的一名匠人，叫做马桂。”

“不过这个匠人读过书，弟子准备把他从王恭厂调出去，调到工部军器局担任一名小吏。”

每一名小吏身边都会有一大帮喇唬青手，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就是数一数二的权贵，毕竟课税的催收，徭役的征调，全都是小吏说了算。

短短一天的时间内，马由桂从一个泥腿子，就成了过去全宗祠都要仰望的小吏，不亚于举人高中状元的鲤鱼跃龙门了。

甚至比举人高中状元还要祖坟冒青烟的多。

他这可是从民变成了吃皇粮的吏了。

白发老者还是说了两个字：“快去。”

快去？

五品高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恩师那般煊赫的中枢重臣，竟然因为一名匠人说了一声快去。

先帝驾崩，恩师都没流露出哪怕一丝着急。

五品高官很快就没明白恩师为什么说一声快去，立即站起来给恩师行了一礼，脚步更急的赶了回去。

心里叹了一口气，当时只顾着要让恩师见识这种射距达到三百步的新式火绳枪了，忘了马桂是王恭厂的匠人。

大明制造火器的官署，一共有两处。

一处是隶属于六部工部的军器局，一处是隶属于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兵仗局。

王恭厂就是兵仗局众多厂作中的一个，王恭厂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掌厂太监应该早就把这件事禀报上去了。

五品高官身后是一位中枢重臣，兵仗局的背景更是深厚。

东厂督公王承恩。

更是大明天子面前的第一大红人。

东厂督公王承恩要是知道王恭厂出了这么一个奇才，哪里会轻易放入，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派遣掌厂太监去找马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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