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生猪体型很是巨大,走累了脾气也坏,每夜生猪进城,场面都混乱不堪,尽管养猪户们差来赶猪的都是有经验的长工,但行人游客的故意吓唬、街头巷尾可能响起的隆隆炮竹、突然跑来狂吠的野狗、闪现的火把、赶趁艺人的铜锣鼙鼓声响等,都可能使猪群受惊,一指厚的木板一撞就破,人力更不可能抵挡得住。就算没有这些影响,猪也会四处乱行。
李元惜记得,就在出延州的路上见过一个养猪的农户,要把自己养好的十几头生猪往城里赶,他的猪都很规矩。协助老农户的,只有他的糟糠妻和黄毛小儿,这其中的关键,便是糟糠妻和小儿手里举着的木篱笆。木篱笆上裹着一层薄的黑布,挡在头猪左右眼两侧,头猪误以为是墙,便只能走在“墙”中间,后面的猪都会顺从地跟着它走。
当然,东京城外的养猪们定也会这样的伎俩,但李元惜认为不够,养猪户设障碍,是为了生猪规矩地走路,而她设置障碍,则是为了保障在生猪进城和街道司清理秽物的时辰里,不至于阻碍正常交通。
这障碍说好寻,倒好寻,说不好寻,还真难寻——眼下论啥啥缺的街道司,根本无力布置这样长的障碍,只能借。而李元惜要借的,是守城兵将们必备兵器——竹立牌。
竹立牌以宽五分、长五尺的厚竹条制成,竹条之间以生牛皮条捆扎,分外结实,战时立在城头,以为巡视的士兵提供防护,且一般为防突变,城墙的军械暗室里常备着数百顶竹立牌。
白日所见的那守兵此时睡地正酣,守在城门口的另外几个也是哈欠连连。一座人口逾百万的繁华大城,特别是边境四周被虎狼觊觎的一国之京城,守卫竟如此松懈,真叫李元惜震惊和担忧。
她走过去后,也不客套,直接朝守城兵踹了脚,惊地那兵跳起来,揉揉睡眼,擦擦口水,定睛一看,眉头便舒展开来:“李大人,你真来了!”
“你知道,如果你在延州城门下睡觉,会发生什么事?”李元惜问。
那兵略是一怔:“大、大人,你发现西夏奸细了?”
“会被斩!”
与平日说话不同,这三个字里,压着一股萧杀的气息。那守城兵不知李元惜是什么底细,又怎么知道延州的事情,只是听了她说的这三个字,果真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好像刀锋已置在他皮肉上了。
“太……太夸张了吧?”
李元惜打断他:“带我去找城门领。”
不到半时辰,李元惜便回到街面,青衫子们正好坐着骡车赶来。
向守城兵借竹立牌,侯明远以为是万不可能成功的,谁想,李元惜不仅借到了,还是城门领亲自带人搬运。
以侯明远的交识,这城门领是个自负又固执之人,平日里看人都得高傲地斜着眼,但在李元惜面前却像个忠诚的小跟班似的,一口一个大人,叫得相当勤快,这让他颇为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