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徐月宁的肩，徐月宁嫌弃地拍拍衣服，皱眉嘀咕：“油蹭我身上了。”

李少威笑着摇摇头：“以你的睡品，还让不让阿月睡觉了？”

陆昌瞪眼，不情不愿道：“住客栈呗，但这个时候都人满为患，价钱也涨了。也可以住民舍，交些钱就可以在别人家里借宿，只没那么安全。”

他们来得晚，走了几家客栈都已经住满，有剩下的也没什么好房了要价还高得离谱，最后只好找了一处民舍住下来。

民舍主人是一对姓马的夫妇，底下有个七八岁的女儿小满。家里空出一间屋子铺了一个长铺，够好几个人并排睡。

徐月宁与李少威在府学同寝住过小一年，再熟悉不过，照常一起温书起居，晚上主人家煨了一锅热乎乎的白粥，两人就着自己带的腌萝卜各吃了两碗。然后小满就跑过来说灶上温了水，问他们要不要洗澡。

“阿月先去吧。”

徐月宁答应，拿好衣物，出门揉了揉女娃儿的头，小满笑呵呵的，拉着他的手一蹦一跳去浴房。

青丝散落，徐月宁整个人浸泡在浴桶中，舟车劳顿的疲惫在暖融融的水温中蒸腾了不少。

他低下头，水面映出他透白无瑕的脸，眼眸清亮，睫毛纤长，鼻梁秀气挺拔，红唇饱满，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在锁骨窝处打了个转。

水下是一副纤细单薄的身子，胸前微微隆起小小的弧度。

这是她掩藏了十四年的身子，从一开始为了母亲的腰杆，到后来为了自己能立足于世。这个身份，必须永永远远地掩藏下去。

这个世道女子存活太不易，唯有以男儿之身立足，她才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家人。

她像鱼儿一样贴着水面吐泡泡，很快洗干净身体，穿上衣服把头发擦得半干出去了。

李少威洗完澡回屋，见徐月宁伸直腿坐在长铺上，十个粉嫩的脚趾努力往脚背方向勾。

“做什么呢？”

“刚刚抽筋了，可能要长高呢。”徐月宁笑道。

女扮男装十多年，她知道怎么才能让别人打破对自己女相的猜疑，遮遮掩掩只会徒生麻烦，是以她披发赤足的时候从来大大方方，不怕叫人看到。

李少威显然也早已习惯，看了看她的小脚丫，皱眉道：“你的脚跟女孩子似的，看着以后也不像个高的。”

徐月宁道：“我这是小时候穿小鞋穿久了，夫子说，有的人长得早长得快，就有人长得慢长得晚，我就是长得晚那种。”

李少威笑着拍拍她的头：“是是是，徐解元这些年的精力都用在长脑子上了。等科考过后不用再为举业劳神，定然突飞猛进，一年窜一大截。”

徐月宁哈哈笑，卷过被褥歇下。第二日吃过早饭便拎着一个小包出门了。

循着记忆里的地址来到城郊一处幽静小居，院子里绿意盎然，隐约听见翠鸟轻轻啼叫，枝桠沙沙晃动的声音。青竹裁制的门上挂着一块匾，上书“竹舍”二字，大气潇洒，遒劲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