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抖出信里的绢画，那画上的人眉眼含春，鬓边簪着一枝海棠花，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自那件事之后，我不知道太子妃是否也被萧衡责备了，但她送了个丫鬟给我。

这丫鬟叫做阿娜日，十三四岁，手脚灵快，说原本就服侍这院子的主子。

原来是文婉的旧仆。

虽然还穿着陈国的衣裳，但我渐渐照着画上的人化妆梳髻。

我弹琴给萧衡听，他心情好的时候我会向他讨赏。

桃花酥、桂花酿，还有莼菜鲈鱼，这些魏朝本不丰产的东西，在他的小厨房里总能端出来。

萧衡他从来不吃这些，只是看着我吃。

然而我也不爱吃这些，我只是想让自己变成文婉而已。

我想或许这样他能待我好一些。

9

魏朝的冬天终于过去了，这里的春日却也不热闹。

萧衡准我到院子里走走，我终于不用一直呆在屋里了。

我在薄绢上画画，又仔细剪下来。

阿娜日的眼睛盯着我打转，“姑娘，这是什么？”

我穿好线在空中摆了摆，“风筝。”

这院子虽然大，但真正能放风筝的地方却不多，中间植了好大一株海棠，但只孤零零生出几只花苞。

阿娜日年纪小，跟在我身后跑。

风筝飞起来的时候我就想起我的父皇了，天气好的时候他会陪我玩一整天。

没有风的时候，他会不厌其烦地将风筝捡起再放飞，最后他朝我笑，“昭昭，风筝飞起来了。”

“姑娘，风筝掉了。”阿娜日朝我喊。

那片丝绢被高树上的枝桠刮得面目全非，真可惜啊。

这院子里就只我和阿娜日，虽然她百般拦着我，我还是决意爬上去摘。

“你在干什么？”

萧衡愠怒地站在树下，阿娜日则流着泪跪在一旁。

“下来！”

他语气不减，而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好了，下来。”他的语气第一次这样柔和。

他双手伸向我，我顺从地从树上跳到他怀里。

萧衡看着树上的风筝问我，“你想放风筝？”

我点了点头。

10

他真的带我来放风筝了，在城外的大草原，原来这才是魏朝的夏日。

草长莺飞，一望千里。

萧衡变戏法般地拿出一只油纸风筝，还画着燕子的花样。

我知道这一定是文婉的东西。

萧衡将线轴扔给我，自己拿着风筝打马远奔，恰好有风的时候便放手了。

这魏朝的风啊，没踪没影却大得出奇，让我简直没法招架。

我不知道他几时站在我身后的，他的胸口贴着我的肩膀，就着我的手拉了拉线轴。

或许是风太大了，或许是线老了，总之那只风筝飞走了。

“看见了吗，魏朝的风里放不了陈国的风筝。”

是啊，就像心在陈国的文婉永远没法爱上他一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发不像自己了。

镜子里的人，粉面含春，鬓边簪着一枝海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