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县里,人人不敢露富,县令的女儿穿的还不如我,我自小跟着爹娘在田间地头干活,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填饱肚子,李顿跟着我,变成了李小胖子,连孟小然的脸都圆了许多。
“你们两个,快点把身上的铜板交出来,不然我们黑狼寨就把你们抓走,卖掉。”在我跟孟小然快走到县城外小竹林时,几个调皮的男孩,围住了我们,他们拿着木质刀剑,模仿着黑狼寨的山匪打家劫舍。
李顿跟另外一帮小男孩扮演官兵。
这戏码他们常常玩。
往常在“山匪”围住我跟孟小然的时候,那一队“官兵”就会跳出来。然而今天却并没有。
在“山匪”与我,孟小然面面相觑之时,县城里响起了示警的铜锣声:“山匪来了!”
“黑狼寨来了!”
似乎是无数马蹄声响起,男人的喝骂声,妇孺的哭喊声响彻天地,又似乎是我身边的一群孩子们在哭喊。
我的眼前一片血色,一个麻袋朝我兜头罩下。
有人阴测测的道:“孟县令逃了,咱们抓住他的女儿——”
我脚边去孟小然死不瞑目的尸体,她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半。我被人装进了麻袋,我的布鞋上,沾满了孟小然的血,或许还有李顿的,还有更多人的。
我吓懵了。
直到山匪提着麻袋丢到地上,我才惊醒过来,透过麻袋的孔,我看到山匪们顾着挨家挨户的踹开门,随后抱着木箱跟粮食出来。
装着我的麻袋被丢在一边,他们的马就在一边溜达。
我掏出身上的小刀慢慢割破麻袋,趁着没人注意,我钻进了竹林,这一躲,就是三天,直到寒山县里死寂的连鸡叫狗吠都没有了,我才敢出来。
2.
县城里,到处都是死尸,除了尸体,就是血,鲜血染红了黄土小道。
我回到了家,我娘被人砍死在灶台上,我三岁的弟弟静静躺在地上,他小小的身躯早已变成青灰色,蓦地,我想起了做县吏的爹,我赶紧跑到了县衙。
我爹,孟县令,还有几个经常见到的衙役叔叔,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
我蹲在那些尸体前,呆呆的看着他们,山匪不是说孟县令逃了吗?
从他们身体里流出的血,早已干涸发黑。
孟县令没有逃,他跟我爹一样,死了三天了。
仵作马叔,刀笔吏陈叔,隔壁李婶,卖糖人的伯伯,打铁的铁匠,襁褓间的婴孩,须发苍苍的老人全部都死了……
我流浪到隔壁县,那个县因为距离黑狼寨稍远,这次幸免于难,街上人心惶惶,人人步履匆忙。
“寒山县被黑狼寨屠了,县令都跑了!”
“听说当官的都跑了,苦的都是老百姓!”
胡说,都是胡说,县吏死了,县令死了,寒山县的人都死了,只除了我,我的嗓子像是冒着火,灼烤的叫我说不出话来。
在我快要昏迷过去时,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站在我的面:“兵荒马乱的,这世道何时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