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看去,原来是两名形貌相当的男子,此时他们正仰面躺在河面上,顺流而下。
紧接着,一条叶舟轻快地接近两人,舟上一名蒙面鹰眉的八尺大汉伸手将洛河中的白衣男子拽上舟船。
白衣男子轻咳一声,松开手中的两龙剑,接着吐出一口冰冷的水来,脸上露出吃痛的表情,此时他的右臂反折,显然是被人生生打断的。
“八郎!”不一会儿白衣男子回过神来,随即攀上舟头,盯着蒙面鹰眉的大汉问道,“我弟郎在何处?”
蒙面鹰眉的男子朝舟后头十几米处的岸边指了指,喑哑道:“他不愿上舟,留下了这个。”
蒙面男子递出了手中的一个小卷轴,已经被河水浸透。
白衣男子并没有理会蒙面男子,而是挣扎地站起身来,朝舟后望去,雪光的映衬之下,一个瘦小的黑衣人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
“总把头,洛阳城中何人有本事将你伤成这样?”蒙面男子盯着白衣男子耷拉的右臂道。
白衣男子眉头一沉,咬肌微颤,回想起了数个时辰前凶险的一幕。
几个时辰前,洛阳城正值黄昏时分。
自隋帝迁都洛阳之后,便将宵禁制度带到了这里,八百暮鼓沉沉而响,随之而来的是,洛水上整齐而嘹亮的劳动号子,这是船夫们在牵引船只。
因为洛水将于每日的子夜结冰,所以暮鼓一响,洛水上的船只纷纷被牵引到了岸边,不然就会被冻结在冰面上。
次日,衙门又会差人凿开冰块通船。
这时一抹轻舟趁机顺流而下,到了连接洛水南北的天津桥时,缓缓靠岸。
“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桥下的扁舟中顺着暮鼓的节拍,飘出细细的子夜歌来。
随即,乌篷船中探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来,折下了篷檐上垂下的冰流苏。
而后白发男子将冰流苏折成数小段放进茶釜之中,接着轻轻捏起茶则取茶碾磨。
这时船中的小火炉中噗噗地探出细细的火舌来,不久,釜中的冰渐次融化。
与此同时,小舟靠岸,岸边一位手持素色桐油伞的瘦小人影在岸边静立。
与来往的其他人不一样,此人外着御寒的莲蓬衣,内搭褒衣博带的南国服饰,腰上则束时下流行的蹀躞带,上面垂着不少物什。
持伞男子似乎在岸边等待了许久,听见舟中传出南陈旧音,缓缓取下扣在蹀躞带上的三清铃,伸出洁白的手臂,悠悠然地摇动三声。
铃声与鼓声交叉中,男子道:“自从别欢来,奁器了不开。头乱不敢理,粉拂生黄衣……”
岸边人唱的这段子夜歌却比舟中人唱的更加清丽悠扬。
而后小舟止息,微微起伏,舟中传出一声:“我的八郎啊!别来无恙。”
岸边的男子眼轮轻抬,缓缓踏上了小舟,篷下帘幕被一直修长的手臂轻轻掀开,隐约可见舟中坐着一人,白衣白发,服饰亦是南国形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