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困着她，囚着她，让那些腌臜脏臭的男人侮辱她，折磨她。

她生不如死，但无法解脱。

可今日不一样了。

那一口气在她喉间幽幽，她隐约看见自己战死沙场的父亲，看见自己早夭的弟弟，看见自己被害死的婢女……

他们都在向她招手，他们来接她了。

江棠笑了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断了舌头，抬起枯瘦嶙峋的手，抓起一块石头囫囵含进嘴里，狠狠的吞了进去。

再然后，她便再也感受不到这破庙的凄冷寒清，缓缓闭上了双眼。

……

“天哪，这么偏僻的地方，北平伯府的二姑娘怎么跟柏公子落一个池子里了！”

“哎呀，这孤男寡女的在一处，定然是有私情啊！”

“没想到这江二姑娘平日里看着乖巧，不善言辞，竟然也会做出这种事儿来！那柏公子虽家世不济，人却温文尔雅，前途无量，是今上钦点的三甲榜眼郎！早几日我便听说江二姑娘有意退了乐安侯府的婚事，要嫁给柏公子呢！”

“你们胡说！我家姑娘才不是这样的！姑娘，姑娘你醒醒啊！”

耳边传来一阵聒噪的吵闹声。

江棠头痛欲裂，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睁开眼来。

她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满身的寒意冻得她瑟瑟发抖。

因四周围绕的夫人贵女太多了，她呆愣的看着眼前活生生的玉燕，也就没注意到自己身上衣衫斜斜的挂在肩头，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胸口。

“这么冷的天儿，她是不是故意穿这么少来勾引柏公子的？”

紧接着，就有人站了出来，语气里透着担忧。

“二妹妹，你虽然心悦柏公子，可怎么能在安妃娘娘的赏雪宴上做出这种出格的事呢……你平日里不听父亲母亲的话，性子跋扈也便罢了，可这要是让乐安侯府的小侯爷知道了，那我们柏家的家风……我们柏家其他的姐妹还有什么名声，日后还怎么谈婚论嫁……”

她说不下去了，红着眼眶，咬唇，含泪，楚楚可怜，好不惹人怜惜。

所有人都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

因这一个不懂事的愚蠢妹妹，这北平伯府在汴京还有什么名声？

只怕跟乐安侯府的大好姻缘也要丢咯！

江棠走了会儿神，这会儿才僵硬的抬头看向哭泣的人，视线仍旧有些恍恍惚惚的。

可她分明记得这个人，这张精致的脸，是那个害她一辈子堕落地狱的大姐姐，江嘉！

十二年前，就是她，策划了今日这出落水的好戏，让她丢尽了北平伯府的脸面，让她主动毁了与乐安侯府的婚约，让她死心塌地的纠缠了那个不爱她的柏鹤！

她猛地回过神来，黑白分明的眸子瞬间明光聚拢。

“玉燕？！”

玉燕没有死！

她还活着！

她也还活着！

“姑娘！你可算醒了！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江棠喉咙涩涩，眉间阴郁散去，手指颤抖着抓住玉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