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到这季收什么水果，小到今天穿什么衣服，都要找老爸参谋。

或许她从没在四五十岁的年纪想过，如果我爸突然不在了，她该怎么生活。

我妈说，医院不肯给他做手术，说不拿出五十万的手术费，就只能给我爸吊营养液以暂时维持。

可家里连五万都拿不出来，算上我的二十万，还差二十大几万。

我妈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子一软反而搂住我，“他们说，如果再不做手术，你爸熬不过明天了！”

声音虽小，但撕心裂肺。

可像我们这种穷人家，就算是去借，怎么可能在一天之内凑齐二十多万呢！

我妈比我更清楚这个事实。

干脆又坐下，埋头痛哭。

这时候，李世安忽然从楼道拐角出现，满脸悲伤地朝我走来。

这混账东西，他怎么找来的？

我上前两步，把他拖到没人看到的角落里。

“你监视我？”声音虽不大，但吐出每个字我都有吃了他的冲动。

李世安忙装出一副可怜相，眼里满是无辜，

“没有没有啊，老弟，哥哥我很理解你现在的情况，发生这样的事，谁也没办法啊，咱们得专注解决眼下的事……”

“行了你别说了，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我没耐心听他说话，只得用力把他往外推。

“哎我说兄弟，你这又是何必跟老哥别劲呢？我知道你现在用钱，老哥我特地来照顾你，公司也是特意给你开通渠道，三十万，一次性贷款，无利息！”

我后悔那时没有堵住他的嘴，以至于听信他的鬼话而一时动摇。

毕竟，三十万的无利息贷款，对一个有急需的窘迫家庭来说，无异于旱季中的一场及时雨。

李世安眼珠子放光，感受到推他的力气小了，急忙甩开我的手，乘胜追击。

“兄弟，就算你看我不顺眼，对，可以，但这不是放弃救你爸的理由啊！”

我就知道他这个老滑虫会拿我爸当挡箭牌。

我极度厌恶这个满嘴跑火车，利欲熏心的伪君子，说得自己像个天使一样。

我本以为自己当初的拒绝合作会给他一击重创，但造化如此弄人，赤/裸裸地向我揭示一个真理：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我实在不甘心，还未能掌握主动，便又让李世安翻盘，被迫接受欺压。

我不想理他，转身往回走，他死跟着我，喋喋不休地劝说。

我猛地回身，恶狠狠地盯着李世安，而他眼里却满是无辜，好像自己真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你就演吧，混账！总有一天你演不下去，哭出来的时候！

“别跟着我，我再想想。”

最让我后悔的，是自己放出这句软话。

“好，兄弟，哥就在外面等你，只要你吭声，三十万，立马奉上。”

我回到走廊，看到老妈扒在重症室门外看老爸。

她只要看一眼，眼泪就在脸颊上纵横一遍。医院走廊需要静音，老妈就猛咬嘴唇抑制自己，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蹲下来靠着墙，把头埋在手心低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