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的声音压得很低。

柳煜抬起头看了一眼孙嬷嬷，神情一派温和而又无奈：“这样冷的天气，让他们多跪一跪就是了，我们倒也不必太过分，阿娘常同我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对大家都好。”

“他们如此心狠的对待小郡主，就罚他们跪一跪？！”

孙嬷嬷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外头跪着的几人，又看了一眼柳煜，愤愤道：“世子，长公主心善，可她到底疼爱小郡主，若是知晓小郡主在此受这样的苦，又被这些个——”

欺辱郡主这样的罪名可不是小事情。

若是柳煜如今赐死他们，只怕他头顶那位天子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即便是柳煜口中心善的长公主在此，欺女之痛也怕是会让她狠下杀手。

但柳煜深知岁岁最是厌恶赵家人，上一世岁岁认祖归宗之后，赵家人一心想要同岁岁拉好关系，奈何上门却被岁岁百般奚落戏耍，此后赵家两姐妹便同岁岁相看两生厌。

赵怜儿刁蛮跋扈便也罢了，可那赵嫣儿文采斐然，常奚落岁岁大字不识，粗鄙不懂才艺。

柳煜虽然不喜欢赵家两姐妹，可却也愿意留他们一命，为日后长公主识得岁岁真面目做枚棋子。

但是这种话自然是不可能同孙嬷嬷说出来的。

“嬷嬷，”柳煜好声好气打断她，同她解释道，“岁岁的确在此受了许多苦，阿娘若是知晓定然要伤心自责，她身子不好，寻回了岁岁本是好事，何苦要同她说这些惹阿娘白白再伤心一场呢？”

“赵家的人虽然坏，可到底是他们收养了岁岁，让岁岁平平安安长到了五岁，若不是他们，只怕岁岁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个山头了，如此功过相抵，阿娘身子不好，权当我们积些德吧。”

“我们日后对岁岁好些，弥补她如今所吃的苦，这些事也不必告诉阿娘了，免得她伤神。”

柳煜神情温和，语速不急不慢，说的甚是有道理。

孙嬷嬷却敛去了怒意，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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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煜说的这些，岁岁一概不知，她正陷入了一场梦境之中。

梦中岁岁再度回到了一个时辰前，被赵怜儿从床上拽落，挨了一鞭子。

一顿毒打之后，岁岁磕破了脑袋，与病重的赵母被一同锁在了柴房之中。

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耳畔却能够清晰的闻见众人急匆匆走出去的脚步声，还有厚重的锁链落在门上的声音，随着远去的脚步声逐渐落幕。

孤独感跟无措在一瞬间将岁岁淹没。

——躺在床上的小姑娘猛然睁开了眼睛。

岁岁惊慌失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望着陌生的房间一时没能缓过神来。

她立刻便从床上跳了下来，赤着双足往外跑去：“奶奶！”

柳煜早在门口时便闻见了岁岁的叫声，不由得蹙了蹙眉头，推开门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