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夜里子时，我按着母亲嘱托去尚书台。

去不去，由不得我。徵音殿内，自然有我不能赶走的眼线。

尚书台就在宫城之中，此处戒备森严，但琅邪王曾经给皇后一枚玉牌，方便她出入掌握天下机要的尚书台。

琅邪王的桌案十分整洁，符合宋飞墨的风格。

我拿起折子，满眼的文言文让人头大，幸亏原主是个才女，读个折子手到擒来。

原来，宋飞墨面对的，比我想象的要难。

先是京口刺史蠢蠢欲动，正在联络其他势力。

又有南部灾民涌向北方，途中打劫富户，引发恐慌。

各地存粮告急，却有人在黑市卖高价粮。

我放下折子，心中慨叹遇上这样的地狱难度，重生在哪个时间点才算合适，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我躲在帷帐之后，看清来人是琅邪王，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宋飞墨。

他翻了翻书案，忽然深吸一口气，抱住自己的头。

作为一个现代人，我可太明白了，这是深夜emo的前奏。

“她到底在哪儿？”

大约是我离得他近，我竟然可以听到他系统的声音。

“不清楚。她有自己的独立系统。”跟我的系统一个德行。

“皇后的神态气质跟她很像，可她不明白我的暗示，也许是我错了。那些前来揭榜的人，也没有她，她不在这个世界吗？”

所以，他在全天下搜罗通晓建模之人，其实是为了找我？

“有关心她的功夫，不如想想你自己回不回得去。”系统说得毫无感情，甚至有点挑衅。

他起身就是一个清扫桌面的大动作，静夜中，哗啦啦的响动刺耳又刺心。

宋飞墨坐在地上，泫然欲泣，成年人的崩溃，往往就在一瞬间。

“我这副身躯，性情暴戾。穿过来的第一天，他和皇后共处一室，还抱住了皇后，他可是古人啊，礼义廉耻不该放在首位吗？为了控制他的暴行，我用了多少方法。”

系统无情地回应：“自讨苦吃。你本来不需要穿越的。”

宋飞墨苦笑一声：“当时，雪雅出了事故，我为她而来，她却没有下落。倒是谢府难为我，刺史讨伐我，灾情苦我。”

他，是为我而来？

虽然我是个不错的建模师，但我扪心自问，我优秀到让自己的老板为我穿越吗？

他的系统开始唧唧歪歪：“有今日后悔的，怎么不早些跟她表白？最讨厌你们人类心口不一。”

表白？宋飞墨喜欢我？

我的心掠过几许慌乱，回想起以前相处的种种情境。

譬如在他的总裁办公室，他总是莫名其妙的脸红，有时直直地盯着我，有时又在躲闪，我以为是他社恐发作。

有一回，他哥们到办公室谈事，把我们叫过去讲方案，我汇报完毕，有人说了一句：“老宋有品味。”

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宋飞墨买的抹茶味蛋糕啊。

宋飞墨在地上坐了许久，起身把物品重新放回桌上，摆放整齐才离开。

等他走远，我才敢走出尚书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