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他动用一切关系寻她,终究未果。他也想过,她是不是真的已经玉骨化为泉下土,每每想起,心痛欲裂。
然而今日一见,她虽变化巨大,可他一眼还是认出了他。
不管她有何苦衷,他再不放手,生同枕,死同席。
连着一个月,贺齐都是妙音坊的常客,但每一次,都只是和斯音单独坐一会儿,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措。
新都郡里更是流言四起,说是什么贺大人初来上任,就为美色所迷,亦有人言贺齐与斯音不过君子之交,诸如此类云云。
贺齐刚踏入府邸的时候,管家迎上来道:“老爷,晌午时刚来信儿,说是夫人和小少爷明日便到。”
贺齐蓦地停下脚步,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然而他等来的,只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奶娘抱着襁褓中的幼子,神色慌张的赶来。
那奶娘一见贺齐,便行了大礼哭道:“大人节哀呀!”贺齐一怔,还来不及看幼子一眼,便已知发生了不好的事:“夫人呢?”
“夫人……夫人没了。”那奶娘按耐不住,竟大哭起来。
哽咽道:“那日小少爷生病,主上派来国医医治,怎知夫人刚试了一下药羹便口吐鲜血……他们这是想害死……夫人连忙命老奴连夜逃出来,这才……可惜夫人……”
“夫人,贺齐对不住你!”听完奶娘说的,贺齐心如刀绞:“是我害了你,原是我不该娶你的。”
贺齐突然想起来在那次为他举办的宫晏上,在群臣告退后,孙权曾这样对他说过:“公苗,孤得不到的东西,孤舍不得毁之,但别人也休想得到。”
主上啊,贺公苗一心为公,绝无二心,你为何要逼我到如此境地。贺齐紧闭双目,眼角有滚烫的东西滑落。
是夜,斯音敲开了贺府的大门。
她一袭白衣,淡扫峨嵋,不见前几日的浓艳,却依旧美的惊为天人。
管家知道她与贺齐交好,也并未拦她,反而为她指明了路:“斯音姑娘,我家老爷刚刚痛失夫人,还望你好生劝慰,老爷已经将自己关在房内近十个时辰,只怕现在只有你的话他能听进去几分。”
“嗯”到了贺齐的院落,斯音微微颔首。
老管家识相的退下了。
斯音知贺齐娶妻实属无奈,可是她心里在知道他有妻有子的时候还是难过的如同窒息。可她还是来了,因为知道他难过。
初见时,他长身玉立,向她讨水喝。妙音坊的再见,他再次向她讨水,她始料未及,却依旧装作淡定,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知道,她不该来,可偏偏控制不了。
以前在吴郡的时候,曾有一位大师这样说过:“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原来,她还是不舍,不甘。再给我们最后一个晚上吧。斯音在心底默念,这么多年苟延残喘为的不就是再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