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轻笑，心知她是因为萧妍的事心有怨怒，温声道：“金姨娘说笑了，贫瘠之地清苦，萧玉也是因了大夫人的照料方得温饱无虞。父亲也只是体恤玉儿离家数十载不易，至于不详之身，祥与不详又当如何断定？且玉儿自忖未有给他人带来厄运，何来不详之说呢？”

金姨娘噎了一下，对啊，萧玉两岁多就去了乡下庄子，哪有给萧府带来了什么灾厄？而且她也知道萧妍是因为什么被萧山河罚思过的，随即干笑了一声，连到“是，是。”尔后不再说话。

至于萧府的其他几位夫人小姐，无非就是说萧玉在乡下受苦了云云。几乎每句话都要点出来她来自乡下庄子，萧玉面不改色，无羞无窘无恨无怨。只是小口小口的吃着碗里的饭菜，边吃边暗赞，不愧是萧将军府，这等饭食，平常是吃不到的。

倒是萧山河，那心里的压力跟一座山似的，精美的饭食吃在他嘴里如同嚼蜡，他的大夫人三夫人四夫人，大闺女四闺女五闺女……那说出的话跟一根根针一样，直戳在他的心上。

其实她们这一句一个乡下，那一句一个受苦了，都不过是想要提点萧山河别太过照顾这个庶出且“不详”的女儿，但是听在萧山河耳中，却变了一番滋味：他太亏欠这个曾经嫡亲的闺女。

想到这里，他一瞪眼：“聒噪！”几位夫人小姐一听，面面相觑，噤声不言。萧玉依旧在跟碗里的挂炉山鸡亲切交流，全然无视众人的反应。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扮猪吃老虎，借刀子戳他的心。

吃饱喝足，萧玉终于抬起头，朝着萧山河羞涩一笑，道：“大人家的厨子真是一绝，萧玉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萧山河看着萧玉唇边的涩然笑意，心头微微一软：“你我父女，无需那么生分，叫我父亲便好。你若是爱吃，为父便天天遣人做与你吃。”

萧玉眼里闪过一抹嘲色，不过眼睫低垂，无人发现，只乖巧道：“是，父亲。”顿了顿，又道：“父亲，母亲身体抱恙已久，此时该回去服药安歇了，怕是不能作陪了。”

萧山河看了眼萧玉，又看了看何氏，最终点了点头：“文川，送二夫人跟二小姐回房。”

于是萧玉对萧山河躬身行了一礼，扶着何氏退了下去。今日给萧山河的刺激已经够了，再待下去反而会起到反效果，且她也不想去看那几位夫人小姐伪善的脸。待到回了玉轩，她伺候着何氏服了药睡下，睡梦中何氏开始喃喃自语，萧玉凑近了听，才听得她口中唤着“山河，山河……”

萧玉暗自摇头，真是无可救药了。

她坐在窗前，灯火明明灭灭，她随意的扯了一本翻开来看，看了一会子，觉得胸中有些烦闷，索性合上了书。暗忖了一会子，萧玉换上一身轻便的衣裳，轻巧的翻出了阁楼，越过高墙，朝着玄武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