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堂内，唐晔已备好一壶清茶。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唐晔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

“可你不知道我喜欢饮酒。”顾珣推开手边的茶盏。

“昭阳，听我一句劝，你若想长命，就少饮些酒。”唐晔好心提醒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何事寻我？”

“这几日的事情没这么简单。”顾珣淡淡道。

顾珣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唐晔倒也实在，直接和盘托出事情的内幕。

顾珣闻言大惊失色：“你怎么这般糊涂！边将结交近臣，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你身为徐阁老的门生，明哲保身这四个字怎么写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顾珣明白，赵叡信任的只是一个在朝堂上毫无根基的顾家而已，现下朝堂中的浙楚两大党派都不在顾家掌控之中，昔日以顾家为首的江南党已经难以掌控朝局，若是结党的罪名真的坐实，徐楷的首辅之位难以保全，顾家也不好收场。

唐晔唯有一声长叹。他知道，顾珣对形势的认识是非常准确的。而顾珣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起身告辞：“昭阳唐突了，请您见谅。告辞了。”

唐晔点点头：“我就不送了。”

顾珣走出济世堂，只听温珏平地一声怒吼：“胡闹，简直是胡闹！”

顾珣显然是明知故问：“谁胡闹？”

“除了林念潇那丫头还能是谁？”温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她二人嬉嬉闹闹，你反倒当真了，没准林念潇逗你玩呢。”顾珣哭笑不得。

“林念潇寻你主持公道，你倒好，推卸责任，自己逃之夭夭，你知道她在外面缠了我多久吗？”温珏这委屈模样让顾珣没来由忆起一事：前不久他在辽东见到一个总角时的孩童被稍稍大一些的孩子强行夺去手中的小玩意儿，独自一人站在巷子里痛哭流涕，结果是顾珣送了一个小拨浪鼓给他。

“行了，说正事。”顾珣打断了温珏的诉苦，“你为何来这里？不会是来见唐晔的吧？”

“谁闲来无事去见他？我是来见你的。”温珏无奈道。

“见我？”

“你身为辽东总镇总兵，不好好待在辽东，为何私自回京？”温珏质问道。

“我还没说你呢，你身为宁远总兵，不待在关宁防线，为何私自回京？”顾珣很是不解，这就是你擅离职守的理由？

温珏这才恢复了他自诩“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风度：“实不相瞒，我温子玉已升任都察院副都御史兼京营总兵。论官阶，我和两京十三省的总镇总兵平起平坐。”

顾珣大笑一阵后，接着道：“我顾珣现任都察院都御史兼京营总督，算正二品！温珏，你身为下属，竟敢公然顶撞总督，小心我治你的罪！”

“姓顾的，你可别得意，等我入了内阁，一定罢免你总督之职！”温珏愤愤道。

“就你这粗通文墨的资质，还谈何入阁？下辈子吧！”顾珣的话中带着几分玩味。

话音刚落，两人相视一笑。

“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能让你过来找唐晔？”调笑过后，温珏问起了正事。

顾珣于是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向温珏叙说。

“唐晔是好心人，但做不了好官。”温珏给出了一个准确的评价。

顾珣微微颔首表示同意：“若让他终生只做一个医者，不知能救多少人；若让他弃医从政，不知能害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