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去扶腰时，却听头顶传来一问：“姑娘出的哪家的师？”

碎瓷般的声音里掩着几粒沉在岁月中的风沙，在这夜色中有些突兀，突兀得单柔打了个激灵。

这是块空地没有树！这是卡人手里了！

声音很耳熟，单柔抬头去辨人影时心里已知道是谁了，只不过抬头意外地发现卫离另一只手中也拎了个人。

谁这么倒霉和她一样被抓包了？

缓过神的单柔不知该说什么，只尴尬又无奈地笑了笑，心中所想只剩“听天由命”四个字。

两人被一起拎到颜剡房中后，单柔才看清那和她一样倒霉的人是一个年纪不大的老头。那老头比她有觉悟，一被松开，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样的果断自觉，唬得单柔也跟着跪了下去。

颜剡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看书，一脸认真。

那老头带着哭腔告罪求饶，还念叨着什么只求好死，把一旁垂着头跪着的单柔吓得两腿发软。死，不至于吧？

颜剡不曾抬头，一直看着手里的书，不紧不慢地翻着书页。等那老头吵嚷累了，才开口：“你吞下的商税，在哪儿？”

“在盛安钱庄。”

老头被卫离带了下去，带下去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求公子留个全尸！”

垂着头的单柔整个身子都垂了下去，她感觉自己比那老头倒霉。

颜剡望着整个人几乎趴在地上的单柔，觉得好笑：“单姑娘跪着做什么？不要拘谨，坐。”

是啊，他是那老头的主子，又不是她的主子，她也没有像老头一样吞钱，跪着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腿还是软的。

颤着发软的腿坐上客椅，单柔看到旁边的小桌上还搁着杯茶，就知道了颜剡在这儿候她许久了。

单柔低头盯着那杯茶，良久，才稳住了自己的嗓音：“我想回家。”

“你怕什么？”

听得颜剡语气和缓，单柔抿了抿唇，索性坦诚直言：“怕没命。”

“不是说那日的刺杀与你无关么？既然无关，又何须担心没命？你这样，不是心虚么？”

“不是心虚。”单柔望向颜剡，皱起的眉头里居然有几分讥讽之意：“有关无关到底是由你们说了算，大公子，你们这样的人，取人性命，向来是容易的事。”

颜剡看着单柔的神情，有些不解。单柔眼眸深处似有一池子清水，很干净，但不知为何望不到边，只是渐深渐远、模模糊糊地漫开了去，叫人担心会不会湿了衣襟而不自知。

他们是哪样的人？取人性命又怎会向来是容易的事？

颜剡想了想自己登基以来手上沾过的人命。袁氏、俞氏、蔡氏，没多少，也不容易。就连手头这个正想除掉的欧阳彦锋，也很让他伤脑筋。

颜剡站了起来，正色道：“我只看证据，若真不是你，你大可放心。”

单柔闻言忍不住细探几眼颜剡的神色，不经意就撞上了视线，仓促地别开眼，有些赌气道：“话虽如此，可如今即便没有证据，不也是说怀疑便怀疑，叫人看着不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