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长孙夜晟，求见皇祖父。”

夜晟来到寝殿的时候，看到夜凉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借着月光，他发现，在他心里英伟的祖父，身形已是佝偻，在明亮的月光里生生显出了老态。常听人道岁月不饶人，饶是一声征战伟绩无数的皇祖父，也无可避免。

夜凉没有回头，夜晟也没有打扰。祖孙俩静默许久，还是夜凉先发了话。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夜凉依旧背对着他。

“孙儿给皇祖父请安。”

“晟儿，这一天还是到了。”夜凉终于回头，“过来，让祖父看看你。”

夜晟有些局促，一步一步走过去，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皇祖父。

“晟儿果然是长大了，能要得起天下了。”夜凉看着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皇孙，感慨当年接进宫中的小娃娃，如今已是如此挺拔的少年郎，果然是岁月如梭啊。

“皇祖父，晟儿，不想与皇祖父为敌的。”

“罢了罢了，想不想的，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晟儿，遗诏在承悭殿的匾额后，天亮之后，便拿了去宣读吧。以后，天下，就交到你手里了。”夜凉看着眼前的孙儿惊讶的表情，难得露出一丝温和，“你不必惊讶，你父王去了之后，我就写下了诏书，只是当时你年纪尚小，羽翼未丰，虽是有你曾外祖家与外祖家庇护，怕也是防不住那些肮脏手段。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一个孙儿了。这些年来，我待你严苛，所幸，你终于是没有让我失望。”

“皇祖父？”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秉性自是极好的，如今你已经长大，这天下交到你手里，我也就放心了。江山百姓，我相信你自会善待。至于你的皇叔们，我会将他们都遣去封地，若他们不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就留他们性命吧。只一点，朕去了之后，晨儿那孩子，还是让他在宫中住着侍奉你皇祖母罢。你，切莫苛待了他。”

“是。”夜晟应下，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在祖父的心中也是很得看重的，他知道的，是祖父心里最疼的，始终是他的堂弟，夜晨。

“好了，你扶我去床上吧，天快亮了，便容我再做个梦吧。”

“是，皇祖父。”

翌日

中皇驾崩，中尹国江山易主。

夜晟站在祖父床边，想起祖父去世之前拿出来一直看着的画像，那画像上的女子，与夜晨，竟有七分相像，看着祖父眼里的溢出来的温柔，他终于明白，为何祖父如此偏爱夜晨，那女子，该是皇祖父的心上人罢。夜晟不知道皇祖父去世之前在想什么，却知道，皇祖父走得很安详。

皇后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已经咽气的夜凉，和他手里紧拽的画像，她轻轻拿出画像，卷好放在他的手中，无奈地叹气：“如今，你终于是能去见她了，可是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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