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沈两家原是旧交，清末的时候便互相扶持，赵家经商，沈家从军。当年外族入侵，赵老太爷无辜被捕，赵鹤年左右求助无门，后来是沈家老太爷利用职务之便用重金买通看守，又冒险放人才使得赵家一家团聚。赵老太爷为表救命之恩，当即和沈老太爷互相承若，日后必要结成儿女亲家，骨血融为一体才好。只是后来，战局混乱，赵家东躲西藏，等重新安定下来开业经商时，沈家已全家调去东北，多年来只靠着寥寥数封书信互通。

如今，沈老太太身体愈发不好，经常梦到陈年旧事，责骂儿孙背信弃诺，沈云开这才亲自前来拜访，为日后沈母登门提亲做个引子。

青时听完沉默不语，这门亲事来得猝不及防，别说她压根没有心理准备，就算有，也绝不是要嫁到素未谋面的沈家。

“当年我成亲不过一年光景，你冯氏母亲又即将临盆，家逢大难，四处求助无门，多亏了沈老太爷相助才保得家宅安宁。后来你长姐出生，还是沈老太太取名靑萍，乱世飘荡，浮萍为生。”说到这里，赵鹤年想到早夭的长女，不禁重重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可惜你长姐福薄。”

赵鹤年又点上一杆烟，烟丝缭绕却并没有放在嘴边吸上两口，只等青烟渐浓渐散之后，才又重新开口：“如今，沈老太太病急攻心，想要两家完成当年婚约。”赵鹤年沉浸在往事里，停顿数秒，最终还是说出口，“赵家，无可推脱。”

青时还是低着头，这些往事，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面上努力装着不动声色，实则背后早就浸透一层薄薄冷汗，心里更是万分汹涌，她下意识地找着拒绝的理由，喃喃开口：“可是父亲，我马上就开学了……”

话未说完就被赵鹤年抬手打断：“当时你年纪小，仗着你阿娘的袒护，非要拗着性子学什么法文，不过如今也好，学校那边可提前办休学，等到了东北，如果还想学，沈家不至于请不到一位老师……”

赵鹤年后面的话，青时渐渐听不清了，她怎么可能不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与其说是赵家无可推脱，不如说是她无可推脱。

明明前一秒她还觉得唐昀提出的“逃走”太过荒唐，下一刻却直接被推到了逼婚的浪口。为了当年老家的一句承诺，她就要奉上一生吗？

“父亲，”青时突然开口打断了赵鹤年：“我不想嫁。”她一口气说完，生怕自己没有了继续的勇气。

赵鹤年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怎么也想不到平时最听话的小女儿敢这么直接地反对自己，半晌才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样，说一不二：“婚姻大事，由不得你。”

青时是红着眼回到素云院的，晚饭过后，程氏专门过来陪她睡下，青时心下了然。

她蜷过身来将头埋下，像小时候那样缩在程氏怀里。程氏一边轻轻摇着蒲扇，一边安抚地来回顺着青时紧绷的背脊，权当是女儿家面临成亲出嫁这种人生大事，心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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