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小陈日夜消沉，每天借酒消愁。早上起来，总是泡上一葫芦的老白干，揣着几团烙好的面饼，牵着几头牛上山了。一边放牛一边喝酒，看风起云涌日落黄昏，直到星星点灯才一颠一颠地牵牛回家。

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小连已经变成了老连，那些生产队的牛们也只剩下唯一的一头老牛-贵贵，还跟着老连，和寂寞的老连相依为命。

告别了牛耕时代的山枣村决定新建一幢村委大院，因资金不足，新当选的村长山海想通过宴请乡长老凯，让他拨些修缮款来建村委大院。、

山海知道老凯爱吃牛肉，爱吃老牛的牛肝牛肚牛百叶，尤其爱吃老牛的牛鞭。每次山海到乡里开会，到乡酒楼喝酒时，总会看到老凯抓着牛鞭蘸着芥末吃的满头大汗。

山海约好了老凯，就要准备牛肝牛肚牛百叶和牛鞭了。有人提议：咱们村不是还有一头老牛吗？都啥时代了，还用得着牛吗。于是，山海找到老连，向老连提出要牵走老牛。老连一听便着了急："牛这么老了，你还啥用？这头牛多少钱？我买下！"

山海说："连叔，牛太老了，没有用了，杀了它请乡长，好拨些扶贫款，顺便给你一些好好过日子吧！"

"不行不行，咱们这几年都不穷了，我不要什么扶贫款。我只要和俄噢的老牛做个伴儿......"老连伤心地走到贵贵身边，一把抱住了贵贵的头，"山海，看在你和牛的感情上，你放了它吧！"老连继续哀求道。

山海是谁？山海其实就是桂花的儿子，小时候山海经常跟着老连上山玩，因为老连有烙饼吃，还会给他讲故事。山海就是趴在贵贵的背上听着故事，吃着烙饼长大的。后来，山海读书、参军、复员、结婚、生子，直至当了村长，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山海早就和老连、贵贵失去了感情。

"牛，我是一定要牵走的，等下把牛头分给你！不过是头牛而已，你不要太倔强了！"山海开始生气了。

老连热泪盈眶，轻轻抚摸着贵贵的头，不禁老泪横秋。

突然，"吧嗒"一声，山海分明看见了，从贵贵的眼中落下了一大颗清泪。他狠了狠心，还是把贵贵牵走了。

十五之夜，旧的村委大院杯觞交错，牛肉香、酒香穿过村委大院，飘飞在山枣村的上空。

正当大家开始酒酣耳热之时，老连抱着村通讯员小李给他的牛头，冲进了大院。

乡长老凯啃牛鞭的嘴停住了。

山海把盏的手停住了。

大家夹菜的手停住了。

只见老连把贵贵的血淋淋的牛头摆在了桌子中央，大家看到：贵贵使劲凸出它血淋淋的眼睛，对着众人怒目而视。

众酒客呆住了。

突然，老连大叫一声，一脚踹翻了桌子，然后一路狂奔出去。

从此，山枣村的多了一个疯老头，每天坐在村头的那块大石头上，喃喃自语："贵贵，贵贵，你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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